朝著必然的方向前進：Mori 三木森《河流 La Rivière 》新書分享會（1）
「2020年10月18日午後，我在信鴿法國書店與『動人故事魔法師』海狗房東聊起我的繪本新作《河流 La Rivière 》。那是一個美好的時光，一場視覺、聽覺與氣味交織的饗宴。為了讓未能出席的夥伴也能感同身受，我把當天的內容化作文字，期望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與你分享：）」
進入正式對談前，我們先聊聊最初彼此相遇的原因以及答應邀約的理由。（以下以🐶代表海狗房東，🐱則代表我，Mori三木森。）
當初相遇的原因？
🐶：我有點不記得詳細的原因，但他有一次很認真來參加我在安可人生舉辦的繪本講座，安可主要是針對爺爺奶奶、大哥大姊做熟齡繪本的推廣，但他卻出現在裡面，感覺很特別。
當初會答應對談的原因？
🐶：當初會答應接受對談的原因是因為很多有趣的巧合，其中一個巧合是我十多年前會寫部落格，當時用的筆名就是River，就跟這本書名一樣。然後裡面有一句話是經由編輯調整過的，原本的那句話我在部落格時期也有用過，所以我本來以為他也聽過那首歌，竟然一模一樣，結果後來發現其實他是依照自己的感覺寫出來的句子，所以很有意思，我很期待透過這本書聊一下。
🐱：在正式對談之前，我安排了兩個節目「動畫欣賞」以及「法文朗讀」，希望讓來參與的讀者可以在對談開始前，對於內容有一個印象，並藉由原文的朗讀去感受那個語言的韻律，藉由聽覺與視覺去完成整個體驗。
（略）
接下來進入正式的對談：
🐶：我不知道大家第一次看跟我第一次的感受是否相同，但大家第一次看覺得裡面有幾個角色呢？不用擔心答錯要出去罰站，你們覺得有幾個呢？
現場的答案有：2個、3個、4個，甚至更多，但也有人覺得只有1個！
對！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也不確定什麼時候是誰說話，像我在準備譯稿時會寫下這句話可能是誰說的，但有時候會發現這句話可以是A說的，也可以是B說的，那個模糊性我覺得很好玩。
這本書在前兩頁連續寫著「滴答滴答，時間一點一滴往前溜過」，堆疊起來，加深了時間真的不斷流逝的感覺。時間的流逝，對Mori來說，已經有迫切的感覺了嗎？
🐱：哈哈，對我而言，應該就是所謂的30歲焦慮吧！（即便我現在已經過了30歲）這個作品是從18年開始醞釀，那個時候剛好介於29–30的交界，雖然不確定這個集體焦慮是從何而來，可能是來自於媒體或書籍不斷鼓吹30歲怎樣怎樣，所以就會漸漸在體內植入一種「假設到30歲仍舊一無所成，便會一輩子失敗」之類的感受。不過我現在會覺得那是一種頭過身就過的狀態，每個人所在的時區不同，走的路徑也不盡相同，實在沒必要危言聳聽。現在的我可能又漸漸慢了下來，學習依照自己的狀態調整步伐。或許走得穩，比走得要快來的重要而長久。
🐶：我剛好昨天在三民書局聊Oliver Jeffers，一位北愛爾蘭的創作者。然後他在一次書的活動講到：「所有的故事都是真的。」，但不見得裡面的故事都是事實把它畫進書裡，而是創作者在那個階段的體會都會呈現在作品裡頭。或許到你現在這個年紀再創作可能又不一樣，所以每本作品都很珍貴，它是無法被重複的。它可以再印，但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是不一樣的。
🐱：嗯，我覺得在那個當下被出版有一個好處是，有時候創作者會想要一再地修改，但這些作品的誕生卻能夠協助創作者保留那個時期的自己，當你過了五年、十年再回頭看，也無法再回到那個狀態的，我覺得那是一個很寶貴的東西。
🐶：我也很好奇作為圖文創作者，這本書是先有文字再有圖？還是先有圖才有文字呢？還是兩者同時進行呢？
🐱：這本書的創作過程真的很奇妙，它有別於我以往的創作過程，我的老闆葉俊良先生好像也是頭一遭遇到。我以前的創作過程通常是先有一個想表達的概念、價值核心或是某個畫面，再透過一系列的畫面串連將故事呈現。而這本書的原型其實是來自於我在18年做的一本zine，而這個zine的靈感是我在那年參加的一場演唱會。歌手安溥（或稱張懸）在那年辦了一場演唱會，整場演唱會都是翻唱對她而言影響她成為她的歌。
在那場演唱會過後，我就在思考如果我要選10首歌來總結我的青春，我會選哪些歌呢？有趣的是，當我整理這些歌的歌詞時，發現它們字裡行間好像藏著些什麼，這個隱藏著的東西給了我創作上的靈感，於是我把那些歌詞印下來，仿造剪報遊戲那樣重新排列組合這些歌詞，並透過圖像來串連，讓它們成為一個新的故事，而有了18年的這本zine，而它也很幸運地在隔年獲選英國世界插畫大獎。
因為當初是以zine這樣比較輕薄簡易的方式呈現，我就和我的編輯俊良先生討論有沒有可能將這樣的作品改成繪本的形式呢？但因為原先的文字是歌詞，這牽涉到版權上的問題，也可能這些文句並不是跟我當下的狀態百分之百的貼合，所以我又針對這些圖像重新寫了一段文字，這是一個從文字轉換到圖像再產生文字的過程，它總結了我在這過程中汲取的概念，也涵括了我在那一整個時期的創作狀態，或說對於人生的一種體悟。
不過這樣的文字距離出版還是有一段差距，我覺得我作為繪本創作者而言，是相當新手菜鳥的狀態，所以對於用字上的斟酌真的都是多虧我的老闆兼編輯俊良先生。他作為一個出版編輯的角色，在我和讀者之間成了很好的橋樑，他知道怎樣子的文句既能夠呈現我想要透過這個作品表達的，又能夠讓讀者（特別是小朋友）能夠感同身受而不會覺得太遙遠而疏離。我真的覺得我非常幸運能遇到這樣的編輯，在他的協助之下，讓我的作品又提升到另一個境界。這裡可以推薦大家去看他寫的《我在法國做圖畫書》，相信讀完一定也會有很多收穫。
🐶：我那個時候聽到Mori提到這本Zine取材自不同的歌詞，就覺得非常有趣。然後先前不是有提到發言者的模糊性嗎？早期這種東西會對我造成困擾，我會想說，唉！到底是誰在講話！因為他沒有寫誰說誰說，但引號用得太多又會很囉嗦。但我到後來再看繪本，我反而喜歡這種模糊性，因為它可以讓讀者自己去感受這句話可能是誰說的，就算你看的跟Mori當初設定得不同，也會有很有趣的地方，我舉幾個例子：
「一起去陽光下的雪地，一起去熱帶雨林中央的湖濱。如果感覺太熱，我們可以跳到水裏；如果感覺太冷，我們可以跳起舞來。」
你們覺得這是狐狸邀請熊出去玩？還是要出去玩的熊在邀請狐狸呢？其實好像都可以吼？然後我自己讀了幾遍之後，我自己覺得是狐狸在對熊發出邀請。因為對我而言，熊還是處在相對被動的狀態，雖然牠身體已離開了家，但心可能還沒完全打開。所以這段我覺得比較像活潑的狐狸在邀請牠，然後再看下一頁，依舊沒有說是誰說的。
「跳支舞吧！空中的鳥兒，水底的魚兒 大家都來跳支舞吧！連天上的星星都跳躍在無際的黑幕呢！」
到這邊如果依照我剛剛的說法，感覺比較像活潑的狐狸在邀請熊。可是我多看幾遍，又覺得好像是熊漸漸被狐狸影響而發出邀請，那種感覺有點像是熊在這趟旅途中因為遇到了某些人而產生了變化，所以兩個變得有點像。然後我不是本來說我忘記哪些歌曲配哪一頁嗎？所以我就把Zine再拿出來翻，本來是熊孤單一人，然後遇到狐狸後，到了這頁牠們一起跳舞，你記得你這頁選什麼歌嗎？
🐱：我忘了耶，阿哈哈哈哈哈。
🐶：我那時候播著Mori提供的歌單，一開始沒注意，突然聽到一首歌：辣妹合唱團(Spice Girls)的〈2 Become 1〉，覺得很有趣ㄟ，這也是張懸演唱會裡的歌嗎？
🐱：沒有沒有，那是我自己選的，哈哈哈哈哈。
🐶：我記得這是我青少年左右聽到的歌，我去查年代是1996年。然後你看當時他因為張懸演唱會給了他一些靈感，再找了新的歌來剪貼，又經過轉化變成自己的句子。故事到了這個階段，那個模糊性讓對話已分不出誰是誰，但分不出來不會是麻煩，而是很好玩的可能性。你又看到他選的這首歌，就會忍不住噗疵一笑。而這本書你選了這兩個角色，為何是熊和狐狸？有特別的偏好或是理由嗎？對你來說，你覺得自己更像是書中的熊還是狐狸呢？
🐱：我覺得這好像是作為創作者的一種直覺耶，哈哈哈。有時候我會覺得創作者就像是煉金術士或是召喚師之類的角色，將那些飄散在空中的靈感化為一個又一個創作。其實動物角色對我而言，都代表著不同的意義與象徵，它們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出場，聆聽我的呼喚從我的腦中化作真實。而在《河流La Rivière》裡頭的熊和狐狸，對我而言分別代表了兩種品質：穩定與變動、冷靜與熱情，它們都是我體內的某個部分，只是比例的不同罷了。而這個比例也並非一成不變，它會隨著時間、經驗而產生變化。現階段的我，應該是狐狸多過於熊吧，但在創作這本書的過程應該是熊多過於狐狸的狀態，蠻好玩的。
不過我也蠻好奇海狗房東你會是狐狸還是熊？還是都不是呢？
🐶：不是說好不要問我問題嗎？哈哈哈哈哈，因為覺得今天的主角是這本書。不過我的話，我應該也是熊吧，像有時候出席公眾場合，一結束就把能量燒完了，需要重新充電一下，所以我也比較像是熊。那我看這本書特別有感的部份是一開頭，熊坐在屋頂上，河水漫起來的橋段，那個在書裡感覺像是河水來，然後邀請熊、提供一個自由的機會，可是在我看來會讓我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在原本的地方已無處可逃，也許跟我自己的經歷有關。
像有一本陳志勇的作品《緋紅樹》，像有些人會解讀它是憂鬱症相關的繪本，但我們也可以不要看得那麼重，不過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那種秋天的心情吧。因為我自己有這樣的經歷，所以當我看到水蔓延起來就立刻有這樣的感覺，然後在Mori提供給大家的歌單裡頭，有一張專輯我很喜歡是Damien Rice的《9》，那他還有另張專輯我也很喜歡，叫《O》，裡頭有一首歌叫〈Cold Water〉，在一部電影《I Am David》尾聲一出來我立刻起雞皮疙瘩。
Damien的專輯跟其他講憂鬱的完全不同，它不是只是勸你要樂觀、開心、積極向上，而是告訴你：「對！你快被淹死了，就是這種感覺我知道！」那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當我看到這本書的開頭時，就會聯想到某個時刻的自己，所以我覺得很棒的是當我們閱讀圖像、繪本這種不是很滿的作品時，我們會有一個空間在那裡頭感受。那你聽我這樣講完後，你覺得水對你而言是什麼意思？
🐱：就其實那個畫面當初對應到的歌詞是魏如萱在《末路狂花》中的〈歪〉，〈歪〉裡頭有一句歌詞寫道：「堵水壩小孩 困住離不開」。所以我覺得和你感受到的概念是共通的，一種長期被無以名狀的狀態壓抑，久而久之反撲滿溢出來，你必須要想辦法做點什麼，才能逃離那個困境。
🐶：好！那現場的大家不知道聽到現在有沒有什麼疑問？我們怕把內容講得太滿，先開放幾個提問。
法文是怎麼形成的？
🐱：其實就是我先寫了中文，再交由鴻飛協助翻譯與潤飾。
那你怎麼知道他們翻得就是你寫的？
🐱：現在科技如此發達，我就把它丟到google translate阿！而且當時他們還提供我另一個由法文直譯回中文的版本，所以我就可以快速掌握彼此想要傳達的是否一致。
（未完待續……）
在這個篇章裡，我整理了《河流 La Rivière 》新書分享會當天一部分對談的內容（因內容太豐富，只好拆分多集😂），讓因額滿來不及報名或不克前來的捧油也能藉此了解這本書的幕後花絮。我只能說：「做書真得不容易阿！！！！」它是多少心血所累積的結晶，耗費了多少人的心力才得以付梓出版，所以看到這裡還沒有買這本書的你真的……阿哈哈哈哈，開玩笑！但還是誠摯地邀請您去信鴿法國書店翻翻，或至官網訂購☺
《河流 La Rivière》http://www.llp.com.tw/prd/2009001292450
《夏休 Vacances d’été》http://www.llp.com.tw/prd/200100011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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